我過去剛轉學到一所以白人為主的新初中時,一名同班同學強忍著笑、用手肘碰了碰她身旁的朋友對我說:「你是韓國人,對吧?我的意思是,你看起來不太像華人。順帶一提,這可是恭維。」
我很快就意識到,要融入這裡並不容易。
我記得很清楚,我周圍的孩子們用鋒利的斜眼,轉過頭看著祖母送給我求好運的玉墜子。
當時是學校因疫情關閉、重開沒多久的時候,像「功夫」之類的詞語仍在學校的走道上此起彼落。我感覺,即使在亞裔人口佔很大比例的灣區,身為華人,或即使只是看起來像華人,身上彷彿都背了一個靶子。
我在舊金山以南一個大部分人口都是亞裔的郊區小城市密爾布瑞(Millbrae)長大,從未覺得格格不入,儘管有幾次,一位同學堅持這裡是美國,我應該說英語,但這種情況很少發生。
一直到我和家人搬到較南的地區,我轉學進入一所以白人為主的新初中後,我才第一次明白,要融入我的新同學,我必須「美國化」我的身份。
這項挑戰從自助餐廳開始。我會聽到同學們評論我的便當,菜色通常是家裡包的水餃和炒麵。每天的午餐儀式不斷提醒我,我是與眾不同的,就像一個戴著特殊文化徽章的局外人。
我變得不自在,於是要求媽媽為我準備花生醬果醬三明治當午餐,水果口味的含糖零食最終變成我的日常食物。
不斷調整我的身份認同,是我努力融入和試著被接受的表現。我意識到,我試圖掩蓋我的文化看起來「非常與人不同」的部分,我的母語變成了不能公開的密碼,只能低聲說,以防被同學進一步疏遠。
我隱藏了我的出身,因為擔心它鮮艷的色調使我與周圍柔和的色調形強烈對比。其實,這麼做的不只我一個人。去年一項研究發現,美國有五分之一的亞裔試圖隱藏自己部分背景來融入他人。
對我來說,這種掙扎變成了一場默默進行的心理戰。我和大部分青少年一樣,一方面希望能融入大家,一方面也試著保有自己的文化根源。
我的母親出生於中國杭州,後來移民到加州讀大學。雖然我和哥哥出生在舊金山,但我們在家大部分時間都說普通話。隨著年紀的增長,我開始了解媽媽為了來美國放棄了什麼:她的朋友、她的家人、她的文化。但現在,我在學校試著對周圍的學生隱藏這個文化。
我感到羞愧,但我仍試著融入。我覺得自己是一隻變色龍,總是不斷改變自己來迎合周圍每個人對我的期望,無論是在家裡還是在學校。
我現在已經是高中生,當我和這裡來自中國的朋友聊天時,他們分享了類似的故事,關於他們如何因為自己的背景,或是藏不住的口音,被其他學生針對。他們不但無法介紹其豐富的文化和經驗給其他學生,反而因為他們的文化和經驗成為被針對的目標。
美國校園覇凌現象愈來愈嚴重,20%的K到12年級學生表示,他們至少被覇凌過一次,身份認同往往是遭到霸凌的原因,包括國籍、族裔和性別。
在灣區這樣的多元社區中,學校有必要鼓勵大家了解和欣賞不同的文化,創造出一個每個人都感到被接受、被重視的環境,無論他們的口音或文化背景為何。
我的經驗提醒我,對抗種族主義還有很多工作要做,它需要大家共同努力才有辦法消弭偏見、勇敢面對先入為主的觀念,從而創造出一種讓每個人都能充分表現出真實自我的氛圍。
它也教會我,要把自己與人不同之處視為獨特的優點,而不是缺點。透過質疑主流論述,我找到了與自己站在同一陣線的盟友,打破了因為感到被排斥而產生的禁忌。
藉由與他人共同努力,我們創造出一個擁抱多元性的校園,以及一種鼓勵包容所有人的氛圍。我沒有成為偏見的受害者,反而成為一個因擁抱個人特色進而產生力量的例子。蔣珍妮(Jeannine Chiang,音譯)是一名高中11年級學生,這是她為一個探討加州霸凌與種族問題的特別系列報導所撰寫的文章。這個系列報導是由少數族裔媒體服務中心(EMS)與加州其他少數族裔媒體合作主導,也是少數族裔媒體服務中心「停止仇恨」(Stop the Hate)計畫的一部分。「停止仇恨」計畫由加州州立圖書館(California State Library)與加州亞太裔事務委員會(California Commission on Asian and Pacific Islander American Affairs)共同贊助。本網站和少數族裔媒體服務中心製作的其他資料所表達的觀點並不代表加州州立圖書館、加州亞太裔事務委員會或加州政府的官方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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